摘要:明嘉靖年间,为了加强北边防御,大同镇修筑了大量军堡。外五堡位于大同镇最北端,是防御蒙古骑兵的前沿阵地,担当着守护大同镇的重要职责。关于外五堡地名,学界多据《三云筹俎考》的记载得出错误结论。笔者综合分析《三云筹俎考》、《宣大山西三镇图说》两书对外五堡的记载,并整体考察各堡修筑时间和军事地理位置,认为外五堡就是镇羌堡、拒墙堡、拒门堡、助马堡、保安堡。
关键词:大同镇;外五堡;地名;考辨嘉靖初年,大青山以南地区蒙古俺达部兴起,驻牧于宣大边外,因所处之地贫瘠,“以故最喜为寇抄”。而此时,大同镇大边、二边“俱失守,弃为虏地”,镇城“孤悬极边,与胡虏共处一地,无寸山尺水之隔”,完全暴露于外。为了加强防御力量,整个嘉靖朝,明廷在大同镇加强军堡修建。嘉靖时期所修49个军堡,集中在三个时间段:嘉靖十八年()、二十二年至二十年、三十七年之后。三个时间段内所修军堡可分为三个层次。嘉靖十八年在镇城北所修之弘赐内五堡,是修建最早的五堡,内五堡的修建使明初该地区孱弱的防御体系得到了初步恢复。五堡修成后,大同镇城不再孤悬于外。第二阶段所修之堡亦围绕内五堡而建,靖虏五堡,布列于内五堡之东、西;灭胡九堡位于靖虏五堡之西,一字排开一直到威远路。内五堡、靖虏五堡、灭胡九堡以及嘉靖二十五年()修建的镇口、镇门、新平、平远、保平堡,成一条直线,由宣府西阳和一直延伸至偏关一带。这二十多个军堡的修建,使明朝早期修建的卫所得到了有力保障,更加严密了大同镇的防御体系。尤其是设于嘉靖二十四年的镇羌堡、拒墙堡、拒门堡、助马堡、保安堡五堡,及建于嘉靖二十七年的得胜堡,这六堡均位于弘赐内五堡之北,处于大同镇最北端,与蒙古部族直面相对,极易受到蒙古部族的侵扰,成为首当虏冲的战略要地,战略地位相当重要。嘉靖三十七年,右卫保卫战之后,为了加强防御力量,明廷又增设大量军堡。这些军堡除东路的永嘉堡、瓦窑口堡和镇宁堡设于镇城之边防线上,其它均设于腹里。对于嘉靖时期所修筑的一些军堡,后人根据建置时间、目的及军事地理位置冠以“内五堡”、“外五堡”、“灭胡九堡”等称呼,一直流传至今。对于“内五堡”、“灭胡九堡”所指军堡,史书记载确切,故比较确定。对于“外五堡”,史书记载模糊简略,学者多据《三云筹俎考》关于外五堡的记载得出结论。如《明代大同军旅文化》一书提到“外五堡即镇羌、破虏、灭虏、威虏、宁虏五堡。……塞外五堡即拒墙堡、拒门堡、助马堡、保安堡、得胜堡”。《大同市新荣区文史资料》亦载:“外五堡为镇羌、破虏、灭虏、威虏、宁虏,此五堡建于嘉靖二十二年,万历元年砖包。……塞外五堡为得胜、拒墙、拒门、助马、保安,明嘉靖二十四年添设。”这种说法广被今人接受。但是,笔者查考文献发现,《三云筹俎考》关于外五堡的描述不准确,即外五堡指镇羌、破虏、灭虏、威虏、宁虏是错误的。《三云筹俎考》(以下简称王书),四卷,以记述大同镇边防及边外蒙古情况著称。该书作者王士琦(55—68),浙江临海人,万历十一年()进士。万历四十四年(66)七月由山西左布政使升为右副都御使巡抚大同,万历四十五年四月调离。王士琦担任大同巡抚后,“稽往采众述,其大概沿革创置、险要冲缓备著”。他根据自己掌握的基本情况,参考当时已成书的《宣大山西三镇图说》、《北虏世系》等资料撰成《三云筹俎考》一书。“三云”即大同的云东、云中、云西,该书内容分为安攘、封贡、险隘、军实四个部分。尤其《险隘考》记载了大同镇各卫所和军堡的修筑情况、形势、形制及边外蒙古部族概况,具有重要参考价值。王书关于外五堡的记载有两处。其一,“先筑弘赐等内五堡于东,嗣筑镇羌等外五堡于西,既并靖虏、灭胡诸堡以壮声援,又于塞外筑拒墙五堡以厚蔽肩背,于瓦窑水峪口北筑新平三堡以益密藩篱,险以渐增,地因时辟而全镇之保障庶几完矣”。其二,“(助马堡)东接拒门等堡,西连保安,所谓外五堡也”。这两条记载提供的信息是:外五堡与内五堡地理位置相对,分别位于大同镇城西面、东面;外五堡包括助马堡、拒门堡、保安堡。王书关于外五堡的记载“先筑弘赐等内五堡于东,嗣筑镇羌等外五堡于西”是错误的。理由如下:首先,关于内五堡史书记载确切,不存在疑义。内五堡指镇边、镇川、弘赐、镇虏、镇河五堡,总督毛伯温于嘉靖十八年主持修建。由下图可知,内五堡位于大同镇之北,镇羌堡亦位于弘赐内五堡之北,从何而来东西之说?其次,假设外五堡在大同镇之西为对,那么该书提到的属于外五堡的助马、拒门、保安三堡也应该在西才是正确的。从下图可知这三堡位于大同镇之北。可见,外五堡在大同镇之西是错误的。笔者翻阅王书,发现还有其它错误。如卷四《军实考》载:“嘉靖二十一年,总督翟鹏、巡抚赵锦添设靖虏堡……嘉靖二十二年,巡抚詹荣添设杀胡、破胡、残胡三堡,是年,复添设镇羌、破虏、威虏……拒墙、拒门、保安一十五堡。嘉靖二十三年,总督翁万达、巡抚詹荣添设新平、平远……等六堡。”卷四所载这些军堡的修筑时间与该书卷三《险隘考》中的记录大不一致。卷三载靖虏堡筑于嘉靖二十二年();灭胡、破胡、残胡三堡的修筑时间是嘉靖二十三年;镇羌、拒墙、拒门、保安筑于嘉靖二十四年。郭红亦在《两幅大同镇图比较》一文中指出王书卷三《险隘考》绘图粗制,比例失调,错误亦多。同时,王书《险隘考》多数内容都参考杨时宁《宣大山西三镇图说》,甚至部分内容完全相同。王士琦在大同任职的八个月内完成《三云筹俎考》一书,成书仓促,大概没有认真校对,导致出现多处错谬、矛盾。但由于王书是一部专门记述明代大同镇边防形势的论著,具有重要的史料价值,以致姚斌、金明等学者竟以其作为研究明代大同镇边防的唯一依据。他们甚至依据王书所载“嗣筑镇羌等外五堡于西”、“塞外筑拒墙五堡以厚蔽肩背”,就轻易得出结论:外五堡是“镇羌堡、破虏堡、灭虏堡、威虏堡、宁虏堡”;塞外五堡是“得胜堡、拒墙堡、拒门堡、助马堡、保安堡”。破虏、灭虏、威虏、宁虏四堡与靖虏堡俱由总兵周尚文修建于嘉靖二十二年。据上图,靖虏堡位于内五堡之东,其它四堡位于内五堡之西,这五堡在弘赐五堡左右,实为五堡两翼。嘉靖《山西通志》亦载:“(嘉靖)二十二年,总兵周尚文复增筑靖虏五堡以翼弘赐。”镇羌堡处于大同镇北部外围防御前沿,位于破虏、灭虏、威虏、宁虏四堡之东北,距离较远,不在同一方位。因而从军事地理方位上考虑,镇羌、破虏、灭虏、威虏、宁虏五堡被称为“外五堡”亦不妥。王书所言“于塞外筑拒墙五堡以厚蔽肩背”,只是提到了“拒墙五堡”,并没有出现“塞外五堡”这一名称,当然更不会出现“塞外五堡”具体所指。所谓“得胜、拒墙、拒门、助马、保安”为塞外五堡的说法,大概是后来研究者妄意揣加的。“外五堡”这一名称的出现,依笔者所见,以《宣大山西三镇图说》(以下简称杨书)为最早。该书作者杨时宁(—),河南祥符人,隆庆二年进士。万历二十九年(60),杨时宁升任都察院右副都御使,总督宣大山西;后来又升兵部尚书,加太子太保、太子太傅。杨书成于杨时宁任宣大总督期间,书末记有“万历癸卯仲冬吉旦”,“万历癸卯”即万历三十一年。全书共分三卷:卷一“宣府镇总图”、卷二“大同镇总图”、卷三“山西镇总图”。由于杨书是进奉给皇帝看的,所以宣、大、山西地区各官吏俱认真审核。尤其是卷二的大同镇总图,杨时宁与大同巡抚张悌同纂,且成书后由分守冀北道兵备佥事李芳、分巡冀北兵备佥事陈所学、阳和兵备副使刘汝康共同校正。杨书在修纂过程中相当审慎。故该书相较于其它涉及大同镇的边地图书记述更为准确、详细,具有很高的史料价值。杨书明确提到外五堡的地方有三处:其一,“巡抚史公道实躬督厥事,遂置镇边等五堡,是为内五堡。二十三年,总兵周尚文复置镇羌(二十三年修建,二十四年修成)等五堡是为外五堡”。其二,“嘉靖年间,以边远镇城声援不便,且外五堡既设足为内五堡卫矣,而外五堡又谁卫之用?是复置将于此堡(助马堡)”。其三,“(助马堡)东接拒门等堡,西连保安所谓外五堡也。无论杨书或是王书,对于外五堡的记载都不是很完整。较之王书,杨书内容稍详。通过杨书关于外五堡的记载可以获悉:外五堡是为了增强内五堡防御力量,由总兵周尚文于嘉靖二十三年()修建(嘉靖二十四年修成)。外五堡包括助马堡、拒门堡、保安堡。据此,唯有厘清总兵周尚文于嘉靖二十四年所修之堡,才能明确外五堡确切所指。总兵周尚文在大同镇任职期间,于嘉靖二十二年、二十三年、二十四年、二十五年共修筑军堡25座。本文只涉及周尚文于嘉靖二十四年在大同镇北长城外所修之堡。宣大总督翁万达在《修设二边墩堡召军填实保固地方乞处粮赏军器疏》中言:“嘉靖二十三年八月中,……自大同左卫二边马头山起,东由黑山门、宣宁、水口至榆沟,补修过边墙一百五十余里,旧有墩台三十一座,添筑新墩八十二座,补修水口、宣宁、乱草营三座……。水口堡改名镇羌,实军一千名,宣宁县堡改名拒墙,乱草营改名拒门。……议于马头山下沙沟岸上添筑一堡,比因边报欠息,暂且停止。今岁(嘉靖二十四年)六月……将前议该筑沙沟挪移马头山下平明地上,筑成一堡,改名助马堡。”据翁万达奏疏所载,总兵周尚文嘉靖二十三年所修之堡,实际上成于嘉靖二十四年,有镇羌、助马、拒墙、拒门四堡。同时保安堡“设自嘉靖二十四年”,亦是总兵周尚文任职大同镇期间所修,该堡设在极边,与破虏、灭虏二堡相为唇齿。据此可知:总兵周尚文于嘉靖二十四年所修之堡是镇羌、助马、拒墙、拒门、保安五堡。这五堡位于内五堡之北,处于长城之外,成为蒙古部族南下的前沿阵地。嘉靖年间,位于大同镇北部的蒙古骑军经常突破镇城,南下怀仁、应县等地,四处掳掠。此时,加强大同镇城以北的防务成为当务之急。相对于嘉靖十八年在镇城北面修建的弘赐内五堡而言,只有在其更北面建立城堡,才能从根本上起到防护作用,也只有这样弘赐五堡才能称为“内”,新设军堡才会谓为“外”。严从简在《殊域周咨录》亦言:“嘉靖二十三年十月,弘赐诸堡既立,镇城赖以藩障,至是巡抚大同都御使詹荣、总兵周尚文复议于弘赐诸堡之北添设军堡,以相犄角。城废水口堡,改名镇羌。废宣宁县,改名拒墙。废乱草营堡,改名拒门。又于灭胡堡北增筑拒(助)马堡。”《殊域周咨录》共二十四卷,明严从简撰。“严氏系嘉靖三十八年进士,授行人”。该书是他任行人(掌奉使联系边外少数民族等事)时采辑资料而成,记事始于明初,迄于嘉靖末年。书中涉及鞑靼部分,详细记载了宣大边外情况。在弘赐五堡北面增设军堡,与靖虏五堡形成犄角之势,不仅能够增强镇城的防御能力,而且可以减轻内五堡的防御压力。故内五堡、外五堡应该是相对于防御蒙古部族的南北距离而言,而不是东西方位。根据以上分析可知:外五堡确指镇羌、助马、拒墙、拒门、保安五堡。在大同镇北部边堡初建之时,并未有“内五堡、外五堡”之称。时人对其或盖以“五堡”之称,或冠以“弘赐五堡”、“拒墙五堡”、“镇羌五堡”等称。至万历中后期对大同镇城以北边堡的记载才出现了“内五堡”、“外五堡”。之所以出现“镇羌、破虏、灭虏、威虏、宁虏”是外五堡的错误说法,一是由于史籍记载简略,二是对王书盲目依凭所致。
文章作者:李海林
来源:《山西档案》年第4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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